夜风呼啸,加上黑云城地处北方,到了冬日更是寒风凛冽,一阵风吹来,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。天上星河若隐若现,月光皎洁,不远处的山脉露出墨色,那山顶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在月光下尤为显眼。看着山间若隐若现的火光,应是扎营在山间的敌军,还有较近一些的是普通百姓的村落。接连战事之下,分毫未给这些山脉造成多大影响,依旧的圣洁,连晃动的树影都如同从前一般,受苦受难的似乎永远都是百姓们。
一场恶战结束,从结果来看,这一次他们算是大获全胜,至少让匈人见识了黑云城火器的厉害。古凌风从议事大厅里走出来,看了一眼四周,呼吸着新鲜空气,感受到了西北塞外的广阔,心里堆积了一天的烦闷消散了不少。
他倒不是不知道,战争本来就是这样,有人伤亡,有人胜利,但直面之后才认识到,原来夹在中间的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人和无法保护自己的人。物竞天择,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,不管是以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轩辕朝,都是这样,只有实力才能掌握话语权。
大厅里的庆功宴还在继续,袁将军还有黑云城的一干将士,为这阵子饱受匈人骚扰的百姓也狠狠的出了口恶气。大家都沉浸在喜悦里,只有古凌风知道还远远没有结束,匈人联盟已经结成,尽管各个部落之间都有自己的打算,但在面对黑云城这件事情上的野心是一样的,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才最为重要,必须要把对方彻底击溃,三五年内不敢再来犯边才达到目的。
寒风刮过,古凌风轻叹了一声,正打算吩咐古鸣先安排车马回将军府时,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,而且身上多了一件毛茸茸的斗篷。古凌风回头看着,发现是古鸣送来了披风,笑道:“你倒是细心呀,不过阿鸣,近日我心中不安,有些浮躁,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,你说会不会是京城那边有什么岔子?”
古鸣愣住,然后挠头,“世子是在担心王府吗?这两日探子来报,京城还未见异样,不过眼下黑云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了,若是世子心中记挂王府,不如启程回京,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,正好世子也有许久没有见到王妃了。”
古凌风点了点头,觉得回一趟京城也好,“你说得对,等黑云城事情了结,我们就回去看看,我也确实是想娘了,从小到大里我都在她身边,这次离开这么久,她恐怕不习惯。”
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说着话,不多时,另一道脚步声靠近,古鸣立即反应过来,循声看去,见到是魏清云,回头望着古凌风,见古凌风做了个让他退下的动作后,便默默退到一旁。
古凌风看向魏清云走过来的方向,明亮的眼睛里浮现出微微笑意,唇角还有两个很明显的梨涡,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,紧了紧身上的斗篷,怕冷地缩了下脖子,“你这个大功臣,怎么独自溜出来了?今日虽然不是彻底剿灭匈族,但也算是大获全胜,你不在里面待着,其余人不会有意见吗?魏将军你还是不要太高冷的好,袁将军和秋月小姐估计正满场找你呢。”
一番打趣的话说得轻巧,不过魏清云只当他是开玩笑,摆了摆手,站在他旁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。今夜月色正好,晴朗的夜空上挂着不少星星,一闪一闪好似银河倒流,连战事的紧张都被削弱了几分,心中的浊气也散了不少。
“阿云,匈人觊觎我朝国土已久,往后还要多加小心,不可给他们机会了。”古凌风挠了挠头,看着魏清云,忽然叹了一声放弃挣扎了一般,看向不远处,“格伦被擒,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匈族联军的垂死反扑,我们得尽早做准备,只需要一日来整顿,然后乘胜追击,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,直接瓦解联军,这样匈族才不会有机会再次来犯。”
魏清云看到古凌风挠头的时候,眼里闪过一丝笑意,很自如的一抬手帮忙整理着古凌风凌乱的发髻。古凌风日夜兼程从东海而来,一路上不顾自己的身体就为了赶来助自己一臂之力,他虽猜到古凌风有意隐瞒自己一些事,但他不会问也不会想,只会等着古凌风想要诉说的时候自己说出口,因为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古凌风当成了比家人还重要的挚友,自然不会不理解古凌风话中的担忧,随即点了点头。
换下了身上的金锁甲,褪去了白日里的锋芒,魏清云负手站在古凌风身边,冷峻如锋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情绪。“小风,我知道你的顾虑,不过眼下的形势对我们而言已经很好,乌伦在后方会协助我们实施计划,我已经命黑巾卫前去联络,不出两日就会收到结果,我们按照计划进行就能成功。”
古凌风和魏清云早在之前救助乌伦的时候就已经做了详尽的计划,甚至连策反乌伦和乌雅,加上帮助不被大单于看中的呼延刚都是在计划之中。古凌风擅长收拢人心,对这几个人做好局,施以恩惠,就能将他们收为己用,这就是古凌风用人之道,分而化之,各个击破,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拉近对方对自己的信任。呼延刚不受单于器重,乌伦不满妹妹被虐待,族人被剥削。现在这个情况是迟早的,何况——
古凌风偏过头看着魏清云,“那就等那边消息,一旦得手,我们立即发兵,里应外合,杀大单于一个措手不及,最后再假借他人之手,推呼延刚得到大单于的信任,成功拿下呼延一族首领的位置,只要他拿下,那匈人往后就不堪一击了,毕竟呼延族在匈人中是最强的部落,呼延刚得了我们的好处,想要反悔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够不够,除非他也想尝尝霹雳车的滋味。”
看着古凌风意气风发,侃侃而谈的样子,魏清云不禁想起在京城时那些闲言碎语,真是有眼无珠的一群人,眼前真实的古凌风哪里有传言中的半点纨绔子弟模样。明明是头脑聪明、胆识过人、有勇有谋。魏清云私心涌现出一阵窃喜,这一路上陪伴着他,看着他的成长蜕变,甚是欣慰。这样的绝世人才,居然为了自己抛下东海,奔袭北地,竭尽所能,倾囊相授,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呀!小风,这辈子,我的命是你的!想到这里,他微微的笑了起来。
“你笑什么?”古凌风看见魏清云笑容满面,但是不知道他突然在笑什么,慢慢脸上有些发烫,尤其是在院子里的灯火照应下,魏清云的挺拔身姿越发伟岸,让古凌风那颗沉寂许久的心活络起来,终于有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,有一种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。“阿云,这一路上有你相伴,真好。”
魏清云专注的看着古凌风的双眼,笑了下,“小风,我的命是你的。你活我活,你好我好。”魏清云的语气坚定有力,气势万千,多年征战沙场的威风尽在其中,让古凌风原本冻得有些冷的身子突然热血沸腾起来,心砰砰直跳。
古凌风只觉一腔热血,被魏清云的情绪感染,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之意。他清了清嗓子,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,“阿云你放心,我一定会尽快研制出更厉害的武器,让匈人有去无回。”
旁边不远处的古鸣看着两人亲密交谈的样子,知道多半是兴头上,也不好去打扰,毕竟他算是明白了,自家世子这阵子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,从东海到黑云城一路上不要命的赶路,连生病了都顾不上,如果这还算不上是为朋友两肋插刀,那什么才是?幸好魏将军对世子也是信任有加,多次相救不说,还一切都听世子的。魏将军的眼里只有世子,压根底就没有别人的位置,难怪袁小姐会耿耿于怀了。
庆功宴当晚,古凌风和魏清云又反复推演了后续的作战计划,免得节外生枝。终于等到第二天日暮时分,收到安插在乌伦身边的探子来信,古凌风和魏清云就知道时机到了,他们这次一定要将整个北匈掌握在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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